陸紹星在家養了多久的病，昭歲也就在家呆了幾天。

起初和諧號還以為她是勤勞做任務，但真正到了要去學校的那一天，所有的理由碎裂得徹底。

她至少賴了半小時的床，還是在和諧號的再三催促之下，才勉強起來的。

被幹擾睡眠的人混身散發著躁郁的氣息，一屁股敦地坐下，整個人黏在了椅子上。

椅腿與地面摩擦，發出一聲急促的尖銳聲，突兀地在大廳裏響起。

坐在對面安靜吃早餐的陸紹星：“......”

大早上的，脾氣真大。

陸昭歲以往都是自己提前走去的學校，起得早也不想麻煩別人，總是自己去廚房隨便弄點面包牛奶湊合湊合，就直接上學去了。

久而久之，家裏的阿姨自然也沒有怎麽把她的早餐需求放在心上了。

這陣子在家也是，很少見到人影，總是待在房間裏面，不過也沒人想去詢問她點什麽。

她在學校活的像個透明人，在家何嘗不是。

昭歲看著空蕩蕩的桌面，餘光瞥見對頭弟弟那豐盛的早餐，胃口上來了，有些饞。

她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著他，似乎是在問“她的呢”。

她面上透露的意思一眼就能看穿。

陸紹星面無表情地吃了最後一塊紅豆糕，“阿姨沒準備你的。”

還未徹底蘇醒的人睡眼朦朧，眼珠霧蒙蒙的，聞言一動不動，木頭似的凝著他，像是要看出個洞來。

媽的。

老子又不是廚子，看什麽看！

她盯著久了，那眼底仿若蓄了一層岌岌可危的淚水，偏偏她長得又乖又好欺負的模樣，活像是他虐待了她似的。

陸紹星又開始不耐煩了。

她之前自己每天主動出去吃的，又不是一次兩次了，當然不會有人給她留什麽早餐啊。

自己活該，關他屁事。

想起她在家這陣時不時發病想要施以暴力的神經病樣，陸紹星忍了忍，壓聲問她：“你到底要幹什麽？”

要不是打不過她！！

昭歲看著他空了的盤子，聲音軟乎乎的，帶了點晨起的鼻音，“要吃，你那樣的。”

她溫順的發被隨意招至後腦勺，零碎殘存了幾縷，躲在飽滿的臉頰處，圓溜溜的眼睛專註望著他，認真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。

陸紹星：“阿姨已經走了。”

昭歲眨了眨眼睛：“弟弟做呀。”

陸紹星被她乖巧的動作迷惑了一瞬，當然，只有很短暫的一秒鐘。

可惡，他竟然會覺得她要求沒有不合理的！

魔怔了......一定是他的腦子撞豆腐去了。

他猛地離開原位，椅子發出嘎吱一聲響，在昭歲疑惑的目光下，硬聲道：“自己出去買！”

他才沒那個時間浪費在她身上！

......

陸紹星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開始上第一節 課了。

他冷著臉，後邊背著一個與他狂傲氣質格格不入的少女風小紅書包，手上還拿著一個插了吸管的牛奶。

內心縱使有再多豪言壯志，但人總是要屈於現實。

何況他還背負著五百塊的債款。

在家那幾天不是不能還給她，他一個月萬把來塊的零花錢，這點錢還不起？

只是陸紹星一直躲著，啊不是，一直不想看見陸昭歲，然後就完全把這事兒給忘了。

這會兒因此被人抓住了把柄，陸紹星才不得不陪著她去買了她心心念念的早餐。

只是這麽一回，他還真是見了世面。

怎麽會有人這麽拖拖拉拉！！

果然，女人就是麻煩。

陸校霸冷著臉，在心底酷酷地總結了一句。

昭歲絲毫沒有遲到的觀念，落後弟弟半步，小口啃著紅豆糕，吃多了幹巴巴的甜膩糕點，又覺得渴了。

她剛要討要回來她的牛奶，便聽到弟弟倏地出聲：“操！”

昭歲：“？”

今天校領導出來巡樓，好巧不巧，逮到了兩個遲到了還不緊不慢的學生。

丟臉！

他媽的太丟臉了！

都怪陸昭歲拉住了他，還胡扯些什麽留來，害的他沒跑成，抓來這樓底下罰站。

終於吃完面包的昭歲小小地打了個奶嗝，把手裏的垃圾塞到了弟弟的手上，又拿走了他手裏的純牛奶。

被當成人形垃圾桶的陸紹星：“......”

他好想打人哦。

前不久剛因為表白信事件出了名的人這會兒又被當眾罰站在樓底下，自然來往看見的人多有幾分看熱鬧的想法。

少年時期的情感濃烈但內斂，赤誠的表達就這般被人惡意貼到公告墻上，還有人惡毒的在上面寫了一句話：醜八怪也配追我們班班草？

這樣的事情被全校人圍觀，那大概是覺得羞恥到難以見人了。

偏偏這寫信的主人還是陸家的小姐，因為成績太差留了兩年的級，整天披頭散發的，像是個幽靈一樣，毫無存在感。

巨大的反差感讓陸昭歲成功出了名。

也許是因為這件丟人的事情，她這段時間都在家躲著，沒來學校。

罰站在教學樓底下的兩人尤為顯眼。

紫毛男生旁邊的那位就是之前傳的很出名的陸昭歲。

女孩兩手捧著奶白色的牛奶紙盒，乳白色的半截吸管裹在粉嫩的唇瓣內，長長的睫羽閃落著金光，潔白無瑕的側臉鋪滿了暖和的日光，宛若驕矜的神明。

好像......也不醜啊？

“揚哥，那個好像就是隔壁班給你寫表白信的陸昭歲誒。”馮亮有些驚奇地指了指兩人站著的那個方向。

高三樓對面兩棟樓分別是高一高二所在的樓層，底下一樓都開有小賣部，他們專門下來買早餐的。

從另外一個方向的樓梯下來，倒是沒看見站在底下罰站的兩姐弟。

趙雲揚沒有興趣理睬無關緊要的人，何況上次還因為這人牽連到了自己的名聲，他現在對陸昭歲這個名字十足的討厭。

那表白信還是陸昭歲強塞給他的，他向來對這種不學無術的差生沒什麽好感，不想浪費時間，當著她的面直接扔到了垃圾桶裏，鬼知道被誰給撿了回去，還做了鬧出來這麽個笑話。

想到這，趙雲揚對陸昭歲這個名字又多了幾分厭惡。

有道是物以類聚，人以群分，和這樣的人有了牽連，他還真是惡心極了。

馮亮遠遠瞧著，嘟囔道：“好像長得挺好看啊。”

好看？

他又不是沒見過。

不過是個長相一般的，仗著家世才勉強塞進尖子班的走後門的傻子而已。

當然，高風亮節的學霸不會在表面上表露出來這點鄙夷。

結完賬，趙雲揚自動忽視他前面的話語，催促道：“馮亮，快點上去了。”

馮亮哦了一聲，跟上他的腳步，見他對陸昭歲的事情沒什麽興趣，也沒再提。

趙雲揚是個學習狂，他也習以為常了，大概這樣的學霸也只有談到學習方面的事情才會侃侃而談。

思及此，馮亮主動給他移了話題，調侃道：“揚哥，這次月考成績出來挺快的啊，你考得怎麽樣？”

趙雲揚長得還算不錯，成績又是常年年級第一，在外一直掛著班草的名頭，班裏人對他也多有佩服。

大概在高中時候，成績好的人總能有自然而然的好人緣，趙雲揚也因此出名的很。

上回表白信的事情一出，知道的人都很同情他。

學神被迫牽扯上了這種八卦桃聞，專註學業的學神肯定心裏會不高興。

趙雲揚斂眸，默了默，只道：“還行。”

提到這次的成績，他反常的沒有多說，以往這種時候他總是能開啟說話的閘頭。

馮亮不以為意，只當他又是在謙虛了，“你又占據第一名的寶座了吧？”

趙雲揚臉色微僵，不想再提，“沒有，要上課了，快點進去吧。”

馮亮有些懵，看著他匆匆走進去的背影，表情呆滯。

直到上課時，馮亮才知道，這次月考的第一名是新來的那個不起眼的轉學生。

上次他還和趙雲揚提過這人，大概是因為他長得很好看，看起來像是藝術生，趙學霸雖未表現出來，卻也不怎麽看得上這人。

趙雲揚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就沈著臉，同桌本來有問題想問他，最後因為他冷漠的態度悻悻放棄了。

他看著前面面容沈靜，從容接受老師表揚的顧敬則，心裏有些惡意的想。

一來就僥幸拿了第一，心裏不知道高興成什麽樣了吧，裝什麽裝？

人類的悲歡總是不相通的，有些人為了前進一名而為幾分而苦惱，有些人卻因為只有幾分而悲傷。

昭歲看著弟弟試卷上血淋淋的兩位數分數，無奈搖搖頭。

弟弟，好笨哦。

她不僅僅在心裏這麽跟和諧號吐槽，還戳了戳前排的陸紹星。

剛想補眠的校霸忍了忍，陰著臉轉過頭，低聲問她：“找茬是不是？”

昭歲拿著筆帽戳了戳他的卷面數字，閃亮的眸子認真凝視著他，說出的話不可謂為歹毒：“弟弟，笨。”

她眉心鎖起，又覺得他沒希望了，“還睡覺。”

唔。

壞孩子。

好難教育哦。

陸紹星臉色變了幾變，只覺血色上湧，完全忘了老師還在前頭，直接轉身，從她書本下搶走她的卷子。

嗤聲譏諷道：“考這麽點分，你有資格說我？！”

他媽的她考得比他還低。

說屁說。

五十步笑百步。

傻逼。

得意洋洋的弟弟下一秒就被人當頭一棒，狠狠砸了下來。

他剛想臭罵出聲，一轉頭，就看到了滅絕師太死亡的凝視，手一抖，再轉頭。

陸昭歲默默垂下了腦袋，一副可憐兮兮被人欺負得慘樣。

老師冷聲呵斥：“陸紹星，你給我出來！”

陸紹星：......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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